夕陽西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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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陽西下
李茹的每次搗亂沈星穎基本上都能輕松化解，主打就是一個“投我以桃報之以李”。
她一直覺得，每個女孩都是自己獨一無二的公主，不用完全按照書上的原原本本地照搬，所以她會反抗，不會怯懦。
夕陽西下時，家家炊煙裊裊，宣告著一天接近尾聲。
眾人又在相同分岔路口揮手告別。
沈星穎看著他們走向巷子深處，慢慢消失了蹤影。
夕陽變成了他們的信號彈，一連一個星期，他們都在夕陽下分離。
又是個艷陽天，好像又比從前熱了不少。
沈星穎實在閑著沒事幹，早早在公園裏等著。
她安靜地坐在石凳上晃腿數著馬路上飛速駛過的汽車。
一輛、兩輛……一千零八十九輛。
夏天的白晝似乎都長得有些不可理喻，六點一刻，天還是出奇的亮。
不知道過去多久，天才漸漸暗下來，夕陽吻上遠山的眉頭，遠山有了醉態，投射的光讓周遭籠罩上一層金色的霧霭，踏著雲朵而來的人們腳步悠閑，他們被夕陽織的網籠罩住，他們被困在這個小小的村落裏。
廣場舞的音樂鋪天蓋地地襲來，伴隨而來的是巨大失落感。
熟悉身影始終沒有出現。
沈星穎擡頭看看喜氣洋洋跳著舞的大媽大爺，又低頭回過去繼續數她的車。
一輛白色的奔馳車從小巷裏駛出，窗戶上貼著黑色的幕布，大概是為了夏天避暑用。
那輛車飛速地駛過她眼前：“一千零九十輛。”
爸媽今天又要加班，只要在八點之前回去就行了。
肚子有點餓，不過沒關系，她帶了小餅幹。
他們是不是家裏有事，今天不來了。
沒關系，七點半回家就行。
路燈有些昏暗，大爺大媽跳得盡興了，準備收拾收拾回家。
煙火氣的散盡，宣判著七點半的到來。
她全身發麻，下午太陽的烘烤，又讓她有些發暈。
她突然很想哭，但是女俠是不能哭的。
她硬生生地把眼淚憋了回去。
“囡囡，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啊。”
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
沈星穎轉過身去，看見是爺爺隔壁家的鄰居李大娘李春梅後撲上去一把抱住她：“阿婆，我難受。”
滿腔的委屈終究還是沒有忍住，她開始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。
李春梅立馬把她抱在懷裏：“怎麽了啊，哪裏難受？”
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李春梅擦去她眼中的淚水：“沒事了啊，阿婆送你回家。”
李春梅家和沈星穎家畢竟隔了條巷子，沈星穎忙擺擺手：“不用了阿婆，我自己能回家。”
“那怎麽能行，來，阿婆抱囡囡回家。”
說完，李大娘便抱起沈星穎把她送到家門口。
“我到家了阿婆，您也快點回家去吧。”
李大娘點點頭，目送她進了家門。
進家門後，沈星穎看到艾葉正滿臉焦急地坐在沙發上等待著。
看見來人，艾葉立馬把她拽過來，狠狠地在她手上拍了幾下：“你個死孩子，大晚上的跑哪去了啊！”
沈佩聽到動靜立馬掛了電話出來，把女兒護在身後，看著熱淚盈眶的妻子，又有些心疼，他握住艾葉的手，“行了行了，別生氣了，孩子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。”
“你看看現在幾點鐘了！你看看現在巷子那頭多亂！我就這麽一個女兒，她要是出事了，我怎麽辦！”
艾葉越說越激動，到後面直接掩著面大哭起來。
所有的恐懼焦急都在這一刻凝聚起來，又如一顆逐漸擴大的氣球爆炸在心裏。
沈星穎哭著上前抱住艾葉：“對不起，爸爸媽媽，我錯了。”
***
一輛白色奔馳車駛進分岔路口，停在村中罕見的一片空地上。
餘豐婷像接見什麽領導幹部似的隆重，刻意安排巷口的炮仗炸個不停。
餘駿華強顏歡笑，牽著榮初瑤的手微微抖動，尷尬道：“其實也不用這樣……”
餘豐婷撣了撣滿是補丁的圍裙，滿臉堆笑：“應該的應該的。”
榮初瑤也沒多寒暄，長時間的分別讓她對孩子格外想念：“對了豐婷，孩子們呢？”
“在家呢。嫂子你不知道，前幾天村裏有販毒的，專挑小孩子下手，借小孩子的手去販毒，更有厲害的把那毒品做成糖的樣子，騙小孩子吃呢，可嚇人了，這幾天我都不敢讓孩子們出去玩。”
停車的位置離餘豐婷家還有些距離，幾個人邊走邊聊。
“這個事我也聽說了，所以才著急來接孩子。小孩子小，不懂事，辨別不出。”餘駿華插話。
“小孩子有什麽錯，都怪那販毒的喪盡天良。”
聊著聊著，恰巧在轉角處碰到餘羲和牽著餘斯羽。
餘斯羽見到來人，忙撲到榮初瑤懷裏，甜甜地叫了一聲“媽媽”。
餘羲和無動於衷，跟不認識這些人一樣自顧自往前走。
餘駿華皺眉伸手攔住他：“去哪？”
“不用你管。”
“去幹嘛？”
“玩。”
“不許去。”
餘羲和沒理他，掙脫他往外沖。
餘駿華輕而易舉就把他像捉小雞似的捉回來。
一路上餘駿華都死死摁著餘羲和，這小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，從他們來了之後，就瘋狗似的要往外沖，嘴裏還嚷嚷著要找什麽人。
餘豐婷把這幾天的事刪刪減減又添油加醋地亂說一通，餘駿華知道外面亂的很，死活不讓他們出門。
餘羲和和他犟著，一定說要去外面找什麽朋友。
榮初瑤帶著女兒正在房間裏收拾東西，餘豐婷看著父子倆在院子裏劍拔弩張的氣氛，是坐也不得站也不得，只好僵持著。
“豐婷！這幾天孩子都是你帶的，你告訴我，他哪來的朋友！”
餘豐婷著實嚇了一跳，想著這幾天他們都出去，大概就是找那沈老板的女兒，但她也不知道沈星穎拔刀相助的那一茬，自以為餘羲和是在警察掃局時認識的，一個字也不敢往外吐。
“什麽朋友啊。這兩天也沒見著什麽人啊。”她佯裝淡定，陪著笑，“興許是小孩子愛玩，什麽時候偷偷溜出去的，只不過這裏不安寧，可別交了什麽不清不楚的啊。”
話裏話外都是說餘羲和不學好，瞎出去鬼混。
李茹隔著門縫偷聽，想著這幾天餘羲和護著沈星穎那樣，心裏泛起一陣恨意，憋了一肚子壞水。
她假裝不經意地出門打水喝，路過餘駿華時，還乖順地叫了聲“舅舅”。
餘駿華對餘豐婷的話也是半信半疑的，一方面他相信自己的兒子，一方面又覺得餘豐婷沒道理騙他，於是直接蹲下來問：“小茹啊，最近羲和哥哥有沒有出去找什麽朋友啊。”
李茹遲疑地別過臉去：“沒……沒有啊……”
餘羲和盯著她，心裏冷笑。
自己兒子和自己杠著，還是當著自己親妹妹的面，面上肯定惱火，表情也肯定嚴肅，餘駿華覺得是自己嚇到她，於是他舒緩了下神情，這畢竟不是刑訊逼供。
李茹只好“全盤托出”：“那個哥哥比我們大好幾歲，臉上有一條疤，手臂上還有一條大龍。”
她完全是按照店裏常來的熟客照貓畫虎地臨摹的：“噢，那個哥哥說，今天還有好東西給我們。”
這陣子村子裏有人販毒被判了死刑，一聽這個“好東西”腦子裏瞬間想到白色粉末，餘駿華頓時心驚膽顫，差點沒蹲穩。
想著兒子剛才和自己叫囂的樣子，一把火全凝聚在手掌裏，差點就扇了過去，還好榮初瑤出來制止的及時。
她把餘羲和抱在懷裏，對著餘駿華怒喝：“餘駿華！你幹什麽！有什麽事回家說，還在別人家裏呢！”
榮初瑤平時溫溫柔柔的，但真的生氣起來，也比餘駿華好不了多少。
她實在也想不明白，明明是久別重逢，怎麽搞成了現在這個局面。
餘駿華看老婆也惱了，只好強壓住情緒：“行，我回家再找他算賬，不過今天這個門，他不論如何都不能出去。”
餘羲和知道和他爸硬來沒用，但是他也沒辦法，就算他今天被他爸打死，他也得出去。他知道沈星穎肯定在等他，要是他不去，估計這輩子都沒機會見面了，就算見面，她估計也不會原諒他了。他還不知道沈星穎家的電話號碼，他還沒和她好好道別。
趁著榮初瑤又要理論的空子，餘羲和竟用力掙開她的懷抱，拼了命往外跑。
餘駿華和榮初瑤都楞住。反應過來後，立馬追了上去。
餘豐婷也瞠目結舌，沒想到這小孩膽子這麽大。萬一事情敗露，自己算是徹底和哥哥撕破臉皮，她又驚上一驚。
哥哥畢竟是警校出生的，對付兇犯都是家常，跟別說一個小孩了。
她只能這麽安慰自己。
沒想到那頭餘駿華夫婦追上去的時候餘羲和已經沒了影，道路四通八達的，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。
餘駿華只好停下把事情經過告訴榮初瑤，又想起她還穿著細高跟陪自己跑，遣著她回去。
榮初瑤也是聽了也是心下一緊，又是擔心了一陣。
餘駿華靜下來想了想孩子會去的地方，卻發現記憶中的家鄉如此模糊。
也就村頭的公園是他兒時常去的，只好跑上去去碰碰運氣。
餘羲和看著後面沒人追上來，心裏暗喜，穿過這條巷子，再左轉就到公園了。
一時被喜悅沖昏頭腦，也沒怎麽仔細路，一下撞到了什麽。
那人往後一仰，大叫一聲“哎呦”，便順腳踢了上去：“哪來的小兔崽子。”
餘羲和被他一踢，直接摔落在地上。
地是石子鋪成的，年歲久了，石子也磨尖了，一摔下去手著地，先擦出點血來。
也顧不上那麽多，他還是怕被追上，輕聲說了句“對不起”想從那人身邊繞過去繼續跑。
李為剛從局子裏出來，一肚子的火，揪著一個是一個。
他一下攔住餘羲和的去路。
餘羲和沒辦法，只好往回跑，找別的路繞過去。
腿還沒邁開幾步，就先給冷臉的餘駿華逮住了。
李為這才看清晰，壓下火氣上去諂媚：“哥來了啊。”
餘駿華一把扛起餘羲和往回走。
餘羲和先是掙紮了一陣，而後知道真的沒希望了，頓時感覺到累和疼，趴在餘駿華的肩上抽泣起來。
餘駿華感受到了肩頭的溫潤，也沒理他，有搭沒搭地和李為聊起天來。
到家時已經日暮，餘羲和一顆心直接沈到海底，一時腦中浮現的全是曾經在一起玩鬧的場景。
李為沒感受到異樣的氛圍，熟絡地打招呼：“呀，嫂子又好看了。”
榮初瑤經了剛剛那一遭，心情也極差，看到他回來，強硬地擠出一個微笑：“回來了就好。”
事情出了這麽久，榮初瑤多多少少也知道些。
餘豐婷看見餘駿華把餘羲和放下，仍由他一個人站在角落，心裏自然明白了什麽，也暗自松口氣，面對丈夫歸來，她也沒多大感覺，慢悠悠地繞過他，直奔餘駿華夫婦：“哥，嫂子，你們也別太生氣，男孩子嘛，難免皮一點。回頭同他講講道理，他也肯定會懂的。”
餘駿華臉上滿是陰霾，顯然是強壓怒火：“嗯。你有心了。”
李為好像看出了什麽，想著那五千塊錢還沒拿到手，自己又出了這檔子事，忙打圓場：“豐婷啊，這都幾點了，飯做好了沒啊，別讓哥哥嫂子餓著啊。”
餘豐婷明白他的意思，招呼著：“飯已經好了，哥哥嫂子也別氣了，先去吃飯昂。氣壞了身子也不好。”
餘駿華拉起妻子的手，向裏屋走去，也沒理餘羲和。
餘豐婷假情假意地去牽餘羲和：“羲和啊，和姑姑進去吃飯吧。”
餘羲和甩開她的手，咬緊牙關固執地站在原地。
餘駿華回頭怒喊一聲：“豐婷，你別管他！他愛去哪去哪！有本事一輩子都別回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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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陽西下時，家家炊煙裊裊，宣告著一天接近尾聲。
眾人又在相同分岔路口揮手告別。
沈星穎看著他們走向巷子深處，慢慢消失了蹤影。
夕陽變成了他們的信號彈，一連一個星期，他們都在夕陽下分離。
又是個艷陽天，好像又比從前熱了不少。
沈星穎實在閑著沒事幹，早早在公園裏等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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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天的白晝似乎都長得有些不可理喻，六點一刻，天還是出奇的亮。
不知道過去多久，天才漸漸暗下來，夕陽吻上遠山的眉頭，遠山有了醉態，投射的光讓周遭籠罩上一層金色的霧霭，踏著雲朵而來的人們腳步悠閑，他們被夕陽織的網籠罩住，他們被困在這個小小的村落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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熟悉身影始終沒有出現。
沈星穎擡頭看看喜氣洋洋跳著舞的大媽大爺，又低頭回過去繼續數她的車。
一輛白色的奔馳車從小巷裏駛出，窗戶上貼著黑色的幕布，大概是為了夏天避暑用。
那輛車飛速地駛過她眼前：“一千零九十輛。”
爸媽今天又要加班，只要在八點之前回去就行了。
肚子有點餓，不過沒關系，她帶了小餅幹。
他們是不是家裏有事，今天不來了。
沒關系，七點半回家就行。
路燈有些昏暗，大爺大媽跳得盡興了，準備收拾收拾回家。
煙火氣的散盡，宣判著七點半的到來。
她全身發麻，下午太陽的烘烤，又讓她有些發暈。
她突然很想哭，但是女俠是不能哭的。
她硬生生地把眼淚憋了回去。
“囡囡，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啊。”
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
沈星穎轉過身去，看見是爺爺隔壁家的鄰居李大娘李春梅後撲上去一把抱住她：“阿婆，我難受。”
滿腔的委屈終究還是沒有忍住，她開始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。
李春梅立馬把她抱在懷裏：“怎麽了啊，哪裏難受？”
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李春梅擦去她眼中的淚水：“沒事了啊，阿婆送你回家。”
李春梅家和沈星穎家畢竟隔了條巷子，沈星穎忙擺擺手：“不用了阿婆，我自己能回家。”
“那怎麽能行，來，阿婆抱囡囡回家。”
說完，李大娘便抱起沈星穎把她送到家門口。
“我到家了阿婆，您也快點回家去吧。”
李大娘點點頭，目送她進了家門。
進家門後，沈星穎看到艾葉正滿臉焦急地坐在沙發上等待著。
看見來人，艾葉立馬把她拽過來，狠狠地在她手上拍了幾下：“你個死孩子，大晚上的跑哪去了啊！”
沈佩聽到動靜立馬掛了電話出來，把女兒護在身後，看著熱淚盈眶的妻子，又有些心疼，他握住艾葉的手，“行了行了，別生氣了，孩子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。”
“你看看現在幾點鐘了！你看看現在巷子那頭多亂！我就這麽一個女兒，她要是出事了，我怎麽辦！”
艾葉越說越激動，到後面直接掩著面大哭起來。
所有的恐懼焦急都在這一刻凝聚起來，又如一顆逐漸擴大的氣球爆炸在心裏。
沈星穎哭著上前抱住艾葉：“對不起，爸爸媽媽，我錯了。”
***
一輛白色奔馳車駛進分岔路口，停在村中罕見的一片空地上。
餘豐婷像接見什麽領導幹部似的隆重，刻意安排巷口的炮仗炸個不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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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在家呢。嫂子你不知道，前幾天村裏有販毒的，專挑小孩子下手，借小孩子的手去販毒，更有厲害的把那毒品做成糖的樣子，騙小孩子吃呢，可嚇人了，這幾天我都不敢讓孩子們出去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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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孩子有什麽錯，都怪那販毒的喪盡天良。”
聊著聊著，恰巧在轉角處碰到餘羲和牽著餘斯羽。
餘斯羽見到來人，忙撲到榮初瑤懷裏，甜甜地叫了一聲“媽媽”。
餘羲和無動於衷，跟不認識這些人一樣自顧自往前走。
餘駿華皺眉伸手攔住他：“去哪？”
“不用你管。”
“去幹嘛？”
“玩。”
“不許去。”
餘羲和沒理他，掙脫他往外沖。
餘駿華輕而易舉就把他像捉小雞似的捉回來。
一路上餘駿華都死死摁著餘羲和，這小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，從他們來了之後，就瘋狗似的要往外沖，嘴裏還嚷嚷著要找什麽人。
餘豐婷把這幾天的事刪刪減減又添油加醋地亂說一通，餘駿華知道外面亂的很，死活不讓他們出門。
餘羲和和他犟著，一定說要去外面找什麽朋友。
榮初瑤帶著女兒正在房間裏收拾東西，餘豐婷看著父子倆在院子裏劍拔弩張的氣氛，是坐也不得站也不得，只好僵持著。
“豐婷！這幾天孩子都是你帶的，你告訴我，他哪來的朋友！”
餘豐婷著實嚇了一跳，想著這幾天他們都出去，大概就是找那沈老板的女兒，但她也不知道沈星穎拔刀相助的那一茬，自以為餘羲和是在警察掃局時認識的，一個字也不敢往外吐。
“什麽朋友啊。這兩天也沒見著什麽人啊。”她佯裝淡定，陪著笑，“興許是小孩子愛玩，什麽時候偷偷溜出去的，只不過這裏不安寧，可別交了什麽不清不楚的啊。”
話裏話外都是說餘羲和不學好，瞎出去鬼混。
李茹隔著門縫偷聽，想著這幾天餘羲和護著沈星穎那樣，心裏泛起一陣恨意，憋了一肚子壞水。
她假裝不經意地出門打水喝，路過餘駿華時，還乖順地叫了聲“舅舅”。
餘駿華對餘豐婷的話也是半信半疑的，一方面他相信自己的兒子，一方面又覺得餘豐婷沒道理騙他，於是直接蹲下來問：“小茹啊，最近羲和哥哥有沒有出去找什麽朋友啊。”
李茹遲疑地別過臉去：“沒……沒有啊……”
餘羲和盯著她，心裏冷笑。
自己兒子和自己杠著，還是當著自己親妹妹的面，面上肯定惱火，表情也肯定嚴肅，餘駿華覺得是自己嚇到她，於是他舒緩了下神情，這畢竟不是刑訊逼供。
李茹只好“全盤托出”：“那個哥哥比我們大好幾歲，臉上有一條疤，手臂上還有一條大龍。”
她完全是按照店裏常來的熟客照貓畫虎地臨摹的：“噢，那個哥哥說，今天還有好東西給我們。”
這陣子村子裏有人販毒被判了死刑，一聽這個“好東西”腦子裏瞬間想到白色粉末，餘駿華頓時心驚膽顫，差點沒蹲穩。
想著兒子剛才和自己叫囂的樣子，一把火全凝聚在手掌裏，差點就扇了過去，還好榮初瑤出來制止的及時。
她把餘羲和抱在懷裏，對著餘駿華怒喝：“餘駿華！你幹什麽！有什麽事回家說，還在別人家裏呢！”
榮初瑤平時溫溫柔柔的，但真的生氣起來，也比餘駿華好不了多少。
她實在也想不明白，明明是久別重逢，怎麽搞成了現在這個局面。
餘駿華看老婆也惱了，只好強壓住情緒：“行，我回家再找他算賬，不過今天這個門，他不論如何都不能出去。”
餘羲和知道和他爸硬來沒用，但是他也沒辦法，就算他今天被他爸打死，他也得出去。他知道沈星穎肯定在等他，要是他不去，估計這輩子都沒機會見面了，就算見面，她估計也不會原諒他了。他還不知道沈星穎家的電話號碼，他還沒和她好好道別。
趁著榮初瑤又要理論的空子，餘羲和竟用力掙開她的懷抱，拼了命往外跑。
餘駿華和榮初瑤都楞住。反應過來後，立馬追了上去。
餘豐婷也瞠目結舌，沒想到這小孩膽子這麽大。萬一事情敗露，自己算是徹底和哥哥撕破臉皮，她又驚上一驚。
哥哥畢竟是警校出生的，對付兇犯都是家常，跟別說一個小孩了。
她只能這麽安慰自己。
沒想到那頭餘駿華夫婦追上去的時候餘羲和已經沒了影，道路四通八達的，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。
餘駿華只好停下把事情經過告訴榮初瑤，又想起她還穿著細高跟陪自己跑，遣著她回去。
榮初瑤也是聽了也是心下一緊，又是擔心了一陣。
餘駿華靜下來想了想孩子會去的地方，卻發現記憶中的家鄉如此模糊。
也就村頭的公園是他兒時常去的，只好跑上去去碰碰運氣。
餘羲和看著後面沒人追上來，心裏暗喜，穿過這條巷子，再左轉就到公園了。
一時被喜悅沖昏頭腦，也沒怎麽仔細路，一下撞到了什麽。
那人往後一仰，大叫一聲“哎呦”，便順腳踢了上去：“哪來的小兔崽子。”
餘羲和被他一踢，直接摔落在地上。
地是石子鋪成的，年歲久了，石子也磨尖了，一摔下去手著地，先擦出點血來。
也顧不上那麽多，他還是怕被追上，輕聲說了句“對不起”想從那人身邊繞過去繼續跑。
李為剛從局子裏出來，一肚子的火，揪著一個是一個。
他一下攔住餘羲和的去路。
餘羲和沒辦法，只好往回跑，找別的路繞過去。
腿還沒邁開幾步，就先給冷臉的餘駿華逮住了。
李為這才看清晰，壓下火氣上去諂媚：“哥來了啊。”
餘駿華一把扛起餘羲和往回走。
餘羲和先是掙紮了一陣，而後知道真的沒希望了，頓時感覺到累和疼，趴在餘駿華的肩上抽泣起來。
餘駿華感受到了肩頭的溫潤，也沒理他，有搭沒搭地和李為聊起天來。
到家時已經日暮，餘羲和一顆心直接沈到海底，一時腦中浮現的全是曾經在一起玩鬧的場景。
李為沒感受到異樣的氛圍，熟絡地打招呼：“呀，嫂子又好看了。”
榮初瑤經了剛剛那一遭，心情也極差，看到他回來，強硬地擠出一個微笑：“回來了就好。”
事情出了這麽久，榮初瑤多多少少也知道些。
餘豐婷看見餘駿華把餘羲和放下，仍由他一個人站在角落，心裏自然明白了什麽，也暗自松口氣，面對丈夫歸來，她也沒多大感覺，慢悠悠地繞過他，直奔餘駿華夫婦：“哥，嫂子，你們也別太生氣，男孩子嘛，難免皮一點。回頭同他講講道理，他也肯定會懂的。”
餘駿華臉上滿是陰霾，顯然是強壓怒火：“嗯。你有心了。”
李為好像看出了什麽，想著那五千塊錢還沒拿到手，自己又出了這檔子事，忙打圓場：“豐婷啊，這都幾點了，飯做好了沒啊，別讓哥哥嫂子餓著啊。”
餘豐婷明白他的意思，招呼著：“飯已經好了，哥哥嫂子也別氣了，先去吃飯昂。氣壞了身子也不好。”
餘駿華拉起妻子的手，向裏屋走去，也沒理餘羲和。
餘豐婷假情假意地去牽餘羲和：“羲和啊，和姑姑進去吃飯吧。”
餘羲和甩開她的手，咬緊牙關固執地站在原地。
餘駿華回頭怒喊一聲：“豐婷，你別管他！他愛去哪去哪！有本事一輩子都別回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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